近年來,非遺不斷“破圈”,從“養在深閨人未識”到“飛入尋常百姓家”。在這之中,數字化可謂是功不可沒。
數字化給民族文化傳承帶來了什么?非遺與鄉村振興如何結合?非遺能否標準化?近日,在由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協會主辦,中共扎魯特旗委員會、扎魯特旗人民政府、中國數字文化集團、中國非遺保護協會非遺數字專業委員會聯合承辦的第二屆非遺數字論壇上,我們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
非遺與技術的對接需要取得更大的共識
根據文化和旅游部數據顯示,截至目前,我國共有各級非遺代表性項目10萬余項,其中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1557項;各級代表性傳承人9萬余名,其中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3062名。同時我國有42個非遺項目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遺名錄、名冊,位居世界第一,為世界文化多樣性貢獻了“中國色彩”。
民族文化的傳承離不開數字化技術的支持。敦煌的三維影像,石窟寺的壁畫修復都得益于數字技術的進步。技術地創新,不僅把非物質文化遺產精準地留存下來,而且還能參與修復或者虛擬重建。
“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如何取得更大共識。”著名詩人、中國作家協會詩歌委員會主任吉狄馬加認為,非遺的保護現在到了一個很重要階段,如何更好地發揮技術優勢對接非遺保護是當下一個考驗。
吉狄馬加指出,技術團隊不僅要了解新的數字化技術,還要了解用何種方式保護非遺。這種精準對接,是當下在數字化條件下進行非遺保護需要進一步加強的環節。
以詩歌為例,吉狄馬加進一步解釋道,有的史詩如果不依靠數字化進行整體記錄,會留下很多遺憾。比如被稱為活態史詩的《格薩爾》,到現在這個史詩還在變化過程中。在不同區域,有很多國家級的傳承者,但每個人的演唱是不一樣的。每一位傳承者都有自己的版本。大同小異,到現在《格薩爾》史詩依然沒有完全整理完。“通過數字化可以詳細記錄,包括影像、聲音等。還可以進行數字化分析,哪些是相同的,哪些是不同的。完全靠人工很難進行精準辨別。另外對這些版本今后的整理,在全世界的傳播,我認為只可能通過數字化來完成。”
中央財經大學文化經濟研究院院長魏鵬舉認為,非遺本身是一種文化遺存。非遺絕大多數都是口耳相傳的。通過數字化可以解決大眾化問題。還可以帶動非遺的文創發展。實現非遺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與人們的日常消費,甚至與文化貿易都可以結合在一起。“非遺的保護、傳承、發展,數字化是目前最優選擇。因為它可以把最原生態文化或者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好,而且實現更廣泛的跨距離、跨時空的傳播。”
非遺的保護和傳承離不開政府的推動,市場的參與。早在2005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就提出“要運用文字、錄音、錄像、數字化多媒體等各種方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真實、系統和全面的記錄,建立檔案和數據庫”。2011年實施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法》使數字化保護有了法律依據,提出“文化主管部門應當全面了解非物質文化遺產有關情況,建立非物質文化遺產檔案及相關數據庫”。
“十四五”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對非遺調查記錄體系、非遺記錄工程、非遺資源數據共享利用作了安排,為非遺保護傳承數字化工作,明確了任務。黨的二十大報告對“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進行總體安排和部署。從宏觀層面持續強化對文化數字化轉型的頂層設計。
這幾年,在政策利好的推動下,在不斷實踐探索中,非遺借力數字化的模式正在發生變化,由最初助力保存、記錄、展示的輔助性工具,正在逐漸進化為助力創新和發展的支撐手段與科學動力。
中國經濟網資料圖
非遺數字化助力鄉村的發展
非遺保護要見人、見物、見生活。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非遺是民間的日常生活方式。它的生命力在百姓日用當中,和人們生活密切相關。非遺的發展一定回歸到日常生活語境中。
北京大學信息技術高等研究院文化數字資產研究室主任鄧麗麗在調研中發現,非遺可以帶動就業、創業,在助力鄉村振興中可以發揮獨特的作用。在她看來,鄉村做非遺數字經濟,首先要滿足五點,第一要考慮用于非遺的數字技術與其他數字技術不同,要做非遺的數字技術。第二要把技術成果轉化成非遺產品,做工業化流程。第三改造現有的非遺產品和企業,帶動企業發展。第四要挖掘數據價值,非遺數據的采集、標準確權、定價、流轉過程是非常重要的環節。第五要有一個讓農民、傳承人、政府、投資人、技術支撐等各方共同受益的模式。
陳方剛,是一個大學畢業生,也是一名回鄉青年。他本來是學設計的,發現村子里有做刺繡的基礎,就帶領村婦女做精繡,從一點一點開始做,現在他在村里培養了學習精繡的147個人,能繡出活的有31個,長期在工作坊工作的有22人,人均收入3000塊錢,這些婦女平時還可以帶孩子、伺候老人、下地干活,但只要有時間就做刺繡。村里刺繡的整體收入從2019年3萬多元到現在1710萬元。
“非遺從鄉村中來,希望它能到現代化的鄉村中去,通過數字化技術平臺將本土化的非遺、時尚化、國際化,帶動村民致富。”鄧麗麗說。
數字化是非遺量化標準化的一條路徑
非遺數字化不是目的,是手段,重要的是不僅把非遺保護起來,更要讓它活起來。對非遺來說,買賣是最好的保護,使用是最好的傳承。既然要使用,要買賣,就離不開非遺的標準化和版權問題。
2022年3月中辦國辦印發了《關于推進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的意見》,意見提出了兩側四端的路徑,兩側包括供給側、需求側,四端主要是資源端、生產端、消費端和云端。文化資源數據從標識到云端最后到消費形成了一個路徑。業內人士認為,文化資源數據進行流通和交易的前提是數據成為資產。通過國家文化大數據體系可以為每一個文化資源數據發放唯一的身份證,通過區塊鏈技術進行確權。這樣生產端就可以對文化資源進行二次創作,變成老百姓喜歡的消費品。
魏鵬舉認為,非遺具有很強的消費屬性,而且只有在消費中,非遺才能真正活起來。在這一點上,上海創圖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中國數字文化集團首席技術專家李欣也表達了相同看法,“很多非遺傳承人的東西賣不掉,原因是太貴了,沒有辦法變成市場化的消費型產品。如果把非遺傳承人的作品變成產品,我認為是很難的。原因是除了貴,還有無法大量復制,如果這樣如何傳承?”
非遺不是簡單的商品,而是一種記憶的傳承,依靠非遺傳承人賣自己做的東西是不可復制,不能產業化的。此外很多非遺傳承人做的東西已經不適應時代生活方式了。很多人可能覺得這個東西挺好,但是除了極少數人收藏之外,可能看不到太多使用價值,李欣建議,應該讓更多的內容創作者包括生產者、年輕藝術家和企業參與進來,重新創作成現代人更加需要的商品。“我認為非遺傳承人可能更重要的不是把自己的東西賣出去,而是要把自己的作品授權給別人,讓別人去做二次開發,變成年輕人喜歡的創意產品。”李欣進一步說,“只有數據才能解決這些問題,也只有通過數據才能在互聯網上很方便地把非遺數字化進而數據化然后形成資產,同時又能讓社會上更多的人參與到非遺的活化、產業化當中來。”
保護、傳播非遺本質上就是護文明之火種傳永續之文脈,讓人們能夠以非遺為鑰匙打開中國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文化承襲之門。非遺是一種以傳承為紐帶的活的藝術,它扎根于鄉野,根植于生活,以人們的智慧和技藝為基礎,日常生活勞作為主要場景,實用性為其核心特點,生存的載體是人。正如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協會會長王曉峰所言,隨著全球化、數字化、科學技術發展的加速,非遺的保護與傳承也面臨著現代化生活與生產方式的沖擊,這既是挑戰,也是機遇。非遺要從歷史走向當代,必然要汲取科技,融入生活。(中國經濟網記者成琪)